那方方正正的信紙上稀稀拉拉的幾行字，卻字字絕情，字字讓人看得心窩裏疼，李秀禾只覺得拿著信紙的手在顫抖，那落款寫著的“韋清賢”格外刺眼。

“憐兒......你確定這是皇子親自寫的？”李秀禾苦澀地笑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憐兒正擦著櫃子，沒註意到李秀禾的表情，稍稍思慮了一番，說道:“奴婢沒有看錯，皇子老早就叫我來伺候筆墨了。”

憐兒話音未落，李秀禾就急匆匆地推開門出去，留下憐兒兀自納悶，怎的皇妃突然就跑出去了，倒是也沒想太多繼續擦著櫃子。

雪依舊是紛紛揚揚地下著，李秀禾才剛起不久，身上只是一件單薄的裏衣，上邊繡著的合歡花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紋案。李秀禾在雪地裏跑著，淚水在她臉上縱橫。

她不信，韋清賢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昨日短暫的溫存不過是場繁華夢？她要問清楚，要聽韋清賢當面和她說！

有時候就是如此造化弄人，總是等你知道要珍惜時，那曾經擁有的又從指尖溜走。

韋清賢在書房跟前吹風，看著揚灑的大雪失了神。

昨日皇上寢宮，老皇帝將韋清賢喚到跟前，見姜臨秋走遠了這才說出了此番叫韋清賢來此的目的。

“皇兒啊，若是要成就霸業，這第一步就是得舍。”寢殿裏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碳火燃燒的聲音，皇上的聲音穿透整個寢殿，蒼老又悠長。

“舍？”韋清賢蹙著眉，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自小出宮，舍去的東西相比於自己的哥哥們是多之又多，除了他這條命，如今他還有什麽是可以舍的。

“李秀禾。”皇上風輕雲淡地說著，這短短三個字卻在韋清賢心裏掀起了不小波瀾，一時慌了神。

“兒臣不知......”韋清賢似乎是已經猜到個大概了，卻不敢說出口，只心虛地低著頭。

“如今撫遠大將軍重權在握，他與皇後居心叵測，對朕的皇位虎視眈眈，你只有娶了綰兒公主，到時候才不會牽連自己。”皇上語重心長地說道，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韋清賢低頭沈思了片刻，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道:“既然是我國公主，自然是要做正妻，也就是說......我要休了李秀禾。”

這幾日和李秀禾相處的時光對於韋清賢來說，是他這黑暗日子裏的一道光，無論是晚風過境後轉瞬即逝的擁抱，還是泛起所有深情的明眸善睞，她俊逸的身姿和迷人的笑靨全都映在韋清賢的心中。他忍住，沒有將失落的情緒表現出來。

“不錯。”皇帝的眼中盡是滄桑，可想而知，他坐到皇帝這個位置是放棄了多少東西，繼而提醒道:“你沒有得選，若要江山定要舍棄美人，若是要美人......這江山都沒了，要美人有何用？”

韋清賢自知父親辛苦打拼的江山就要落入他人手中，心裏自然也不是滋味，他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抱負，況且都答應了皇上。

成大事者哪懼怕兒女分別？韋清賢咬了咬牙，對著皇上深深的行了一禮，這一禮即是一個為了天下的承諾。

他可以狠下心，可當他在那棵樹下見到撐著油紙傘的李秀禾時，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

下了一夜的大雪，壓斷了書房門前的那株枯海棠的枝丫，那撐著油紙傘的身影，似乎又出現在樹下，韋清賢揉了揉眼睛，便瞧見了那哭得梨花帶雨又帶著倔強的臉孔。

衣衫上繡著開得極好的合歡花，她的手上是那張絕情信，李秀禾哀怨地看著自己，韋清賢不由得心頭一顫，她穿的那樣單薄！

李秀禾瞧著韋清賢那動容的表情，只盼著他立刻過來抱住自己，和自己說那不過是玩笑罷了，不過是閑來無事的整蠱罷了。

韋清賢微微擡起的手又收回了袖子裏，轉身進了書房，那一刻，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下來

“韋清賢！你說！為什麽！”李秀禾在雪中大喊，無奈風雪喧囂，她的聲音被掩蓋住，叫人難以聽清。

“你既然要休我，為什麽昨天要對我那麽好？”李秀禾的淚止不住流，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女特工有一天也會有為了一個男人而傷心落淚的時候。

韋清賢控制住情緒，好在飛雪漫天，看不清他的淚痕，他甩下絕情語:“你不過是個江湖女子，你能帶給我什麽？我是皇子，我要皇位！如今，只有綰兒妹妹能給我！”

這話深深地刺痛了李秀禾的心，她在原地苦笑著，單薄的身影叫人看得直心疼，韋清賢多想抱住她，可是他不能。李秀禾終於明白為什麽韋清賢要給她煮蓮子粥了，口中若是苦澀心裏便不苦了，只是韋清賢太小瞧李秀禾的苦了，豈是區區蓮子心就能相比的？

“你說謊！”李秀禾不信，她不信韋清賢是這樣的人，他曾為了她殺人，她還記得昨天背著自己一路回來，這樣的他怎麽會為了名利而休了自己。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自己不知道罷了，沒什麽事你可以滾出府了！”韋清賢說得決絕，風雪大，沒人聽見他喉嚨的哽咽。

他不是為了皇位，而是身為皇子他應該有的責任，他後悔昨日給的溫存，否則今日也不會讓李秀禾這麽傷心難過。

李秀禾抹去淚水，雙手已經凍得通紅，道:“韋清賢！你給我記著！天下那麽大，我不會只喜歡你一個人！”

韋清賢楞在原地，這究竟是溫柔的告別，還是絕情的告白。李秀禾扔下休書，轉身跑著離開，韋清賢依稀見著她還在不停地抹著淚水，那緋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白雪中。

那休書隨著風票到了韋清賢的腳下，他彎腰撿起，看著上面自己的筆跡——“其妻刁鉆跋扈，無閨秀之範;好動生事，實則皇子之禍亂......”

不是刁鉆跋扈，是任性可愛，的確好動生事，這生的事名為:韋清賢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李秀禾。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